1
时光躲在水的深处
不愿触及那久远的伤痛
怀念还要流放多久
《天问》的诗稿插在历史的册页
无声问天
 
我们站在当初的水边垂手落泪
满目的青葱包裹着粮食的清香
再多的龙舟和壮丁都疲惫不堪
再响的鼓点和呐喊已声嘶力竭
我们年年在水中打捞
也捞不起诗人的青衫
 
那一支青艾已经行走千年
一路艰辛从汨罗而来
且将雄黄入酒化开
把碧绿的菖蒲挂在门首
是要退蛇、辟邪、除却病痛
让《九歌》绕梁三日，经久不散
 
2
我们可以把几千年的汉字摆放整齐
在端午时节孵化出鹅黄的嫩芽
透过五月弥漫的光影
看到丛林中麋鹿的舞蹈和鸟儿的飞翔
静坐如一棵安详的树
思绪的藤蔓肆意地攀援
 
我们翻开《离骚》
和五月倾心交谈
偶尔引用一些古语古意
想要把目前的杂乱和纷繁摊平、压住
生活总是有许多的结节
长在温润的泥土中隐隐作痛
 
雨水潜伏在古寺的高墙中
油灯燃尽，灯捻该睡了吗
我心中的黑马在夜色中飞驰
看不清它身影的矫健
它是要穿过整个季节
端午的蔷薇披成满身的花环
 
3
在这样浓厚的翠绿里
饲养一匹什么动物为好
想象是一头古代的神兽
有时候在门外淡定地吃草
有时候窜上湛蓝的天空闹腾
我想派去寻找古代的诗人
希望它不负重托
 
端午有梵音低回
浸润出一地的辞藻啪啪爆开
悲怆的诗句就着炉火取暖
文字如果可以飞翔
那就飞回屈原的怀中
让汨罗江水拉长他的衣袖轻舞
请最好的歌者唱红那曲绝望的《怀沙》
 
草木深深的五月
众神在偷听这些庄严的诗句
神情肃穆地救赎着自己的灵魂
在苍生面前的无能为力
神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扼腕叹息
我饲养的那头野兽开始郁郁寡欢
总是在深夜里把自己一次次绊倒
 
4
五月是一枚青涩的果核
果肉在疼痛中慢慢生长
日子中时有阳光，时有风雨
艾符淡淡而去
蒲酒滚滚而来
许多鹁鸠从林中飞出
鸣声布满整个夏天
 
初蝉的鸣叫跌落在小池
那是一种执着的声音
坚强的嵌入义无反顾
风声飘荡在堤岸和树林
轻摇落在新荷上的蜻蜓
万亩良田，绿火燃烧
季节是一个巨大的染缸
 
且把汨罗江边的酒席撤去
将诗歌收起
从端午的庭院站起身来
紧紧握住那把古代的钥匙
沿着那道坚实的石墙行走
寻找一扇可以打开的门
隐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