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超，四川自贡人，军旅生涯多年。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老舍文学院学员，北京顺义作协、四川自贡作协会员。作品见于《星星》《诗歌月刊》《鸭绿江》《上海文学》《中国国防报》《解放军报》多家刊物媒体，2022第八届中国诗歌春晚十佳新锐诗人。

 

 

 

 

 

 

种下故乡味道

张广超

 

 

 

 

 

军被

 

一面三折，柔指掐捏的老印新痕

都让铁拳锤叠出一面牢固的墙体。

 

棱角线自有它的锐利

轻重分明，盾牌铸造的柔情似水

方阵中还原出它固有的色调

铁血红与青春绿

 

这不是一块简单的豆腐块

它时而坚如磐石

时而灯火阑珊处温暖一缕相思

我知道，这有故乡云的延伸

铺展出的四季圆缺

于深夜抵御住无数的风霜雪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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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落

 

关于她的传说

我努力

猜想那片海的深度

鲸落般的爱情

隐匿于三千丈

蔚蓝的海水

 

或许，一条孤独的鱼

忧伤中用鳃呼吸

而我的痛

坠落十里桃花亭

 

牵手的姑娘

在一次执行海事任务

中牺牲了

她一部分骨灰归入大海

一部分埋藏在故乡山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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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摄影：姜博瀚 

 

 

杯盏朗月

 

那年，父亲送我去远方

家乡的田野上，高粱火焰般燃烧

他说，他是丢入土壤的

那一粒，来年醇香凝缀唇齿间

 

时光走过，脚步丈量的路

从冷到冷，他说，慢下来，温一壶酒

一点点抽滤出草的枯黄

酒杯，湮没故乡的春色

 

酒本溶剂，稀释难以下咽的痛

一壶酒，横亘他乡和故乡

一壶酒，倒出父亲的背影

 

纵然，迷彩青春穿成褴褛的样子

我一直行走，不曾停息

为了他的幸福，为了

把杯盏中的浅钩读成一轮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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僭越

 

我自知不算一名真正的诗人

总想僭越它高高的围墙

姿势如蜗牛爬行

 

诗歌高墙，总让我仰望天空

甚至厮拼被时间裹挟的年轮

或许，我更像疲惫的山鹰

执着地、试图超越个体生命的经历

然而，生命常常瘦成一条线

渴慕抵达真理面前

必有悲壮和落马的勇士

 

这个诗世界庭院里

翻落诗歌古老边界前，沦为平淡？

还是阳光下建构独特风格

思量中，我还站在围墙的最底处

迈出蜗牛的短足，张开鹰的翅膀

拼命穿透诗墙外叠压的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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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克

 

自称重量，七十千克的身体

除去骨头、血液和日渐增长的赘肉

二十一克的灵魂

如秋叶慢慢枯黄

坠落，最终化作尘土

 

和二十一克的灵魂对话

那些被秋风带进泥土的喘息

已变成一匹奔驰的野马

不论平原、山岭还是河流

风速或快或慢地

扶着我，倾听脚步的声响

 

风送走了风，雨还没来

青丝已经开始变白

还有什么不能承受呢

二十一克的我，穿越时光空洞

于无声的角落仰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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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眼睛

 

参军离别故乡那一年

妈妈用明亮的眼睛目送我

像灯塔的光点，照耀

一只迷失方向的羔羊

远走他乡、漂零

 

等归故里时，羔羊已犄角挺立

灯塔的光点暗然许多

 

二十年的灯塔啊，我抱你而哭

我是妈妈眼里的羔羊

小小瘦弱的羔羊

折断了犄角也不敢恸哭

妈妈老去了，还有羔羊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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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

 

趁着天气好，做好一切春耕准备

母亲的吩咐更像节令

 

我找寻到儿时用过的镰刀

像匠人拾起吃饭的看家本领

一把带有锈迹的镰刀

回忆，只剩得一点月牙留在稻田

 

母亲弯腰正用镰刀割除田里的枯草

这一生，她割草、割稻子……

也割去了自己的青丝

唯独割不去春耕里期盼的喜悦

 

我要离母亲近些

在我弯腰、起身的瞬间

镰刀都能看到母亲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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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父母备春耕

 

连阴雨，熟睡中，母亲叫醒我

戴上口罩，手扶独轮车一袋袋往田里搬肥料

 

20年，我一直在笔尖下翻种故土

它时而苦咸，时而拔节

时而一片金灿

今日，我握着锄柄

和父亲做一样的动作，抬举，对准，向下……

一锄一泥，一翻一拉

像个老练的庄稼汉

 

春耕，春景，春望

父母，守着老家的炊烟

而我一直漂泊在外

 

今年春耕，我看见父母的笑容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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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下故乡味道

 

远远地一个人走远了

全身都带满泥土的味道

我告诉她要去哪里？

是母亲伫立村口守望的方向

 

临别的刻盘顿失了声音

画面就此封存，父母翻山越埂

用指针去掉枯萎只留粗壮肥嫩

笑一笑，心里满是花开的声音

 

是的，我不需要太多的行囊

把点燃的烈焰，拼成一串串脚印

就此，故乡的味道

一根根扎进异乡的土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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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树叶掉下来

 

在清晨，在夜暮

在秋风横扫的大街小巷

险峰，或是山野间

十月的秋叶不再挺直、锐利

它温润的面容，滑行的温度

如一只北雁，展开了

平衡而壮美的翅膀

 

我与这一片树叶

一次次来到秋渡口

一次次降落

在北国的土地上

不断惊扰，梦里的远方的

青石、牌坊和古宇湖的飞鸟

为了只有自己知道的理由

 

垂直降落，嵌入泥土

村口老井旁，那颗黄桷树又长出新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