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疫情再来的时候（组诗）
肖 军
 
在社区劝导
 
与以前不同，
这次的活动大相径庭。
行人可以在街上自由行走，
戴口罩的一如既往。街上的铺面
照样开着，人都自觉排队，
哪怕自己掏钱，
也要买一份疫情期间的安全。
 
在济民门诊前面，不知道
什么时候拉了一条警戒线。
听人说，昨晚转移出很多病人，
是一群普通病人被转到了县医院，
然后又把好些县医院的病人
转到了这里。
 
我知道口罩的耳线
一直扼着耳背难受，
仍指着几个戴着口罩的儿童，
向一个行走的路人劝说。
其实他一直是揣在口袋里的，
只不过是赶路太急，和我一样，
怕有一层隔着阻挡了空气。
 
不知是第几次，
偶尔的恶心不自觉地袭来，
我以为只是说话的时间长了，
也不只是说话，哪怕是起床穿衣，
甚至漱口刷牙，
但同事说肯定是咽炎，
甚至断定会比他严重。
 
我记得不止一回，
在上班的路上看见
很多人撑着伞，从早上便开始
在特定的点列队等待，
虽然不很寒冷。我仍拒绝了
同事绕开医院大门的建议，
一路上对着所有的门市和行人
不停地打量，尽量不放过
每一个能够让我尽到责任的时候。
不希望网络再次崩溃，
让每一个有希望的人
都能获取满意的结果。
 
一米距离
 
我已经习惯，
在一袭长蛇的队伍中，
站在队尾做一个陌生的观察者，
然后有人又陆续排到了身后，
打量着包含前面陌生的自己。
 
从身后妇人的谈话中知道，
发生在昨天的一件事令其
耿耿于怀。一个排队的男人，
当扫完全家的健康码后驻足原地，
死活不允许后来者超越，
他那固执的理由，
尽然是等待未及时到场的家人。
 
令人费解的故事没有结束，
妇人的话音刚落，
在离她前面四五个人间距的队列中，
一个男人正电话催促，
须臾间五六个人挤在了前头。
 
“到处都会有不自觉的人”。
这句话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你只是还没到带孙子的时候”，
妻子转身的瞬间带着责怪的话音
一起传来。
 
我知道我的孙子还在来的路上，
也知道身后的妇人正严格地
保持着和我的一米距离，在她的身后
一米距离地站着的，
是她还上着学前班的女儿。
 
五天加三天
 
来到你家门前的时候，
楼道里灯光幽黄昏暗。
社区提供的地址着实令人
大跌眼镜，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
让别人家的警报声，搅扰了
好几个白天和晚上。
 
安装警报器的人，
只知道依葫芦画瓢，
将一个本属于你家的行头，
套在了陌生人的身上。
我只能在不明究里的情况下，
将一个个斥责的电话
打到了你的府上。
 
在此前，我们每天按部就班，
靠着24小时的核酸阴性证明
与白炽灯作伴，冒着被烤火器
烫伤的危险埋头书写。
不敢打理蜷缩的小腿，生怕
一不小心，会贸然地打断了
早就拟定好的思路。
 
我没有完全放下手中的琐事
全身心融入志愿者的角色。
只因你特殊地无法离开家门，
无法享受奢侈的阳光以及
去超市购物，我只能
赶鸭子上架，暂时充当炮手，
把一些在家里都不愿做的好多事，
即时演练一遍。
 
所幸你并不是一个计较的人，
五天加三天是一个特定的时间段，
虽然些许搅扰，也好几次
蒙冤受屈，但有不低的觉悟，
你仍旧收获了冬日的希望，
而我满怀忏悔与不安，
居然也幸运地撷取了
你家人的信任。
 
在小城巷口的卡点上服务
 
在一栋楼下的小巷，
偶尔有一个两个人走出，
每个人都遵循着特有的方式，
特别是疫情再次到来的时候，
用眼神表达意愿，口罩
只是相互尊重的标志。
 
我仍然会像以前一样，
认真做好极具细致的准备。
极度惶恐地等待每一个目标的出现，
等待着准备上前搭讪，
抑或是一张熟悉，或者冷漠
的脸的出现。
 
我希望在这座楼里，
有一对面容慈祥的夫妇，
他们的女儿有着天使般的容貌，
她的热情感染着周围的群众，
面露笑容滔滔不绝地诉说着
她们家人的平安。
 
与一个人友善相处，
其实语言的交流特别重要。
很多时候，白衣天使驻足身边，
我们只是被动地接受服务，
被动地强迫自己做一个公民
应有的义务，那怕只是配合，
也是一次勇敢的奉献。
 
在这个原本陌生近似熟悉的巷口，
我没有穿白衣天使的防护服，
在这个住家还算多的楼里，
我不停地重复做一件事情，
帮助他们翻阅手机，让一个
近几年才逐渐流行的“马赛克”
成为生活的日常。
 
静默，从一座热闹的城市，
突然做一次演变，
而且让一城的人保持一种姿态，
本身就让人无法想象。
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一定是
令人窒息，抑或多年的牵挂，
才有了一刻的宁静，让你
倾尽所有的目光，审视
我起伏的胸脯。
 
在小城的巷口，
尽管灯光昏暗，仍然会看见
一个个面带笑容的男女，
把一些表达爱情的方式
陆续地捎带回家。
 
不想说我做了什么
——听闻“人民英雄”、原武汉金银潭医院院长张定宇，决定捐赠遗体用于渐冻症研究，特此致敬！
 
我并没有做些什么，
特别是听说你再次做出了
决定，而且又是在武汉，
让我觉得唐突和后怕，以至于
感到世界就会山崩地裂，或许
也是伤口上撒些盐的感觉，
甚至比山崩地裂更响亮，比
伤口上有盐更疼。
 
世间没有一个人，
比失去有生之年更懂得珍惜，
如秦始皇对徐福的期许，这样
的事件会让每一个人感觉正常。
你和自己的老伴，自2020年开始，
很长时间不相往来，让人始终
不得明白，近在咫尺，
还有什么理由在你们之间
横隔了一条天河。
 
人们都还记得，
那年的疫情来势凶猛，
很多人没返过神来，你就已经
察觉，有一路不速之客
正把一股瘴气散布于天空，
将无数武汉人的生命
置于危险境地。
 
在紧要关头，
你把所有时间定格医院，
夫妻各守一个阵地，
知道她被疫情赶上后
隔离，但多数人的生命停
在顷刻之间，导致你无法抽身
探视，哪怕是一个电话的慰问，
即使是近在咫尺。
很多人并不知道，
你在努力阻断病源的时候，
渐冻症，一个把手伸向自己的恶魔，
早已如影随行，有声音在提醒：
把有限的时间用在无限的抗击疫情，
这样的生命才更有意义…
 
时至今日，我总算知道，
当初嫁你的那个人
不是女人，其实在嫁你以前，
便陪你演变成神，继而
化身平民，寄身在金银潭或者
市内的医院，为世人把脉，
为武汉把诊。
 
可今日，我突然知道
你作出了一个令自己灰飞烟灭
的决定，这多少让人
有些始料不及，或茫然，
或感到世界正经历化学反应。
我不想说自己做了什么，面对
这场疫情，你对生命的意义是否
有了重新定位?
 
作者简介：
肖军，男，生于1970年10月，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获《爱情婚姻家庭》杂志“日立杯”全国诗歌大奖赛三等奖杯及多次国内文学赛事等次奖，有作品发表于《台湾工作通讯》《爱情婚姻家庭》《延河》《文艺》《晚霞》等杂志，著有个人诗集《脉动的声响》。
通联：四川省宣汉县文化体育和旅游局（宣汉县东乡街道解放中路382号）邮编：636150； 电话：13982843320；邮箱：664148825@qq.com；身份证号：5130221970100333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