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有九歌，人间有屈原
 
从遥远的叙述者口中
借一条通往楚国的古道，描写五月的秭归
粽香仿佛飘了几万里才停在那个
诗人诞生的地方
——他眼中的楚国和我眼中的楚国
早已不同，也不能仅仅用物是人非来比喻
 
大夫的楚国动荡而迷茫，在一片
祈求声里。我的楚国在号角声里铿锵前行
仿佛已经战胜了岁月
 
总有人迷失在时间深处，以历史为鉴的流水
并不柔软光滑
而我要从秭归读出千古的澎湃
读出《九歌》的壮烈
奔腾的马匹已经翻过了山岗
水面上的龙船正在飞驰
我要写下的句子与苍天同高，与四海同阔
 
——天地有九歌，人间有屈原
秭归因为这名字
有了不断向内的力量。宏大的词语不再是贵族
庆酒的专属，而是人民，问答灵魂的理由
我的一字一句，秭归的草木日月
都闪耀着心灵的光芒
只要稍稍读出声来，就能震撼九霄
 
 
历史的锋芒，在我面前化成一片沃土
 
时间在秭归的记忆里盘旋
我仿佛只是闭上眼睛，就回到了千年之前
我在江边相遇大夫
对坐虽只有片刻，却已经看尽人间
 
铁蹄下的粗砺、凶险与暗伤，是旧的楚国
它已经隐没在杂草丛生的荒野中
新的楚国繁荣昌盛
人民安居乐业。秭归也因此
触动了历史的琴弦
把大夫未竟之心写成了大地上
一望无际的庄稼
 
古道像一块石头，沉入光阴里
又被一张巨网
打捞起来。叙述者展开地图：这说不尽的苍凉
与世间最极致的繁华，同为秭归的梦
 
这浩荡的田野与河流，同为大夫的梦
尘烟之厚，掩不住他的目光
生命之重，也挡不住
他的殉国之心——江水和泥土并不急于吐露全部
但可以用他的名字记下夕阳余晖、城池辽阔
以及命运的坎坷
以及乐土之思，以及回眸沧海
波澜不息
 
 
天降大任于秭归
 
择五千亩青天，以承载华夏的历史
择九万里碧空，以展大鹏之翅
 
秭归是楚国的秭归，也是华夏的秭归
是泱泱中国的动力之源
也是一个民族
崛起时吹响号角的地方
 
屈原的诗篇，神谕般坐落在这片大地上
那些旧的陶器、铜器、钱币和饰物
似乎在诉说旧的繁荣
却也在向往未来
把一个人的理想演绎成
人类的明天
 
我读着屈原的诗句，身体里的河流奔涌
思考的泥土里渐渐长出新的树苗
新的叶子
继而是新的理想
 
大夫骑着马，在夕阳下纵横驰骋
他跑过了时空的羁绊
来到我面前与我举杯痛饮
他爱的楚国在历史的烽烟里，被我的楚国替代
我的句子里，满是红色的信仰：人民之重
更高于楚国的江山
 
银器与香料，是已经用旧的比喻
那是旧日贵族的光鲜
我的光鲜却是承载秭归的意志，写出镰刀与
铁锤碰撞，永恒的美感
 
天降大任于秭归
那是从马背上卸了下来，温暖的理想
是党旗下大地的脉动
也是大夫，在这片土地上完成的
不绝于耳的诗句
 
人世间没有什么能逃得过盛衰、兴废
与轮回的羁绊
秭归之名，早在千年前
就写下了一个壮阔的“归”途
——那正是秭归人，对大夫的怀念，是秭归人
对美好未来的祈盼
 
听啊，古老的诗歌里仿佛
正有一道闪电，穿过沉淀的沧桑抵达人心
成为新时代中国的见证


 
 
　朝颜，中国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第29届高研班学员，中国文联第16期全国中青年文艺人才高研班学员，参加第16届全国散文诗笔会、第2届全国新青年诗会、第3届全国青年散文诗人笔会。在《人民文学》《青年文学》《诗刊》《天涯》《作品》《星星》《草堂》《诗选刊》《扬子江》等刊发表作品百万余字，入选《中国诗歌排行榜》等选本。获骏马奖、《民族文学》年度奖、叶红女性诗歌奖首奖、丁玲文学奖、三毛散文奖等奖项。出版作品集《天空下的麦菜岭》《陪审员手记》《赣地风流》。